一声哨响,阿箬闻声回眸,她瞧见盘旋于湘水镇上空的海东青威风地朝一个方向俯飞而去,不一会儿便随着它的主人从枫山的另一侧离开。
枫林走至尽头,阿箬与寒熄也快行至山下了,零星几株红枫的尽头可见田野,也能看见田野里独栋的小院,炊烟轻起,安逸而宁静。
小院门前的殷柳远远就瞧见了阿箬,她紧张地起身,又沉默地送走了何时雨。
阿箬见何时雨一席紫衫,不急不缓地穿过田埂走到她面前,没忍住再朝小院看去,梧桐树下已经没有殷柳的身影。
她不知道离开岁雨寨后,何时雨经历了什么,她也看不穿殷柳的心,不知那个老妇人想了什么,更不知何时雨与殷柳之间发生过什么。
阿箬只是奇怪,如果一个人存心想要杀她,那她多半是会杀回去的,即便不要了那个人的命,也不会让其余生好过。
虽说殷柳已经没有多少寿命了,她因多年的怨恨与愁绪损肝伤肺,加上自幼五脏便不好,今何时雨离去,她至多也仅有几个月的余生,杀与不杀,也没太多分别了。
阿箬想,何时雨还是那个何时雨,与她不同,与她这三百多年一路走来杀死的那些岁雨寨的人都不同。
他曾经在阿箬的记忆里变了模样,因为那一碗他亲手给出的汤而气愤,怨恨,把何时雨扭曲成了另一幅贪婪自私的面孔。现在去看,他好像仍是会宠溺她,纵容她,照顾她,能让她坐在肩上奔跑的少年。
谁都变了,何时雨不曾改变。
为这不变,阿箬也要对他温柔一些。
她对何时雨道:“我们去一个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吧。”
“好。”何时雨走在前头带路。
这里多田地,天虽渐渐暗了下来,可还有一些耕耘的人尚未回家。远方田埂上偶尔几个弓着腰背对他们的人,不会有人存心去留意到底谁走在小路上,谁又消失了。
阿箬看向朝西走的何时雨,见那火烧云于他发上、衣上烫出了一圈红光,心头的跳动越发紊乱了起来。她因紧张而不自觉握手,捏到了寒熄的手指时,寒熄安抚般地回握。
阿箬吞咽,抿嘴,过一会儿才问:“为何这几日见你,你都穿紫色的衣裳?”
何时雨没想到阿箬竟还会找他闲聊,便从即将走向死亡的紧张中抽身:“因为有个人喜欢我这样穿。”
“我这几日去山上看的红枫林,是很久以前就在湘水镇的吗?”她又问。
何时雨依旧耐心回答:“嗯,它们有三百三十四年了。”
“你记得可真清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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