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子死了。
不是死在一个她想象中的,铺满鲜,有白鸽飞起,有神父为她吟诵悼文,有无数亲朋好友起立为她默哀的西式教堂;
不是死在一个她所期许的,某个阳光绚烂,温度适宜,鸟语香的早晨;
也不是死在她最爱的男人温暖的怀抱中。
她死在了疗养院旁的一片不知名的森林中。
上吊后的尸体一直在风中摇晃了两个星期,才最终被人找到。
死后,她的尸体周围只有昏暗摇晃的灯光,刺鼻的消毒水味,绑满身体的拘束带,以及永无止境的绝望和孤独。
“渡边.没关系的,那只是死亡而已,不必太过在意。”
听完玲子说的这些话后,渡边彻的耳边骤然响起这样的话语。
如果直子在这里,她一定会对自己这么说道。
可是她不在了。
她死了。
他想起那个下雨的早晨,她穿着黄色雨斗蓬清扫鸟屋,搬饲料袋的情景;
想起溃不成形的生日蛋糕,直子的眼泪弄湿他衣衫的触觉。
对,那一夜也下着大雨;
想起冬天时,她穿着鹅绒大衣走在他的身边。
她时常戴发夹,时常用手摸发夹,经常用一双清彻的眼睛凝视他的双眼。
她穿着蓝色睡衣,在沙发上弯起膝盖,下巴放在膝上,就这么出神地看着他。
渡边还是哭了。
他浑身无力,感觉自己无处容身,悲哀化成了黑暗将他死死包围。
木月死的时候,渡边从他的死亡里学到了一件事,而且当作座右铭时常带在身上:
“死不是生的对立面,而是潜伏在我们的生之中。”
“我一直怀疑她从一开始就全部决定好了,所以临走前才显得精神奕奕,笑容满面。
她把房间里的东西一一整理好,不要的东西就放进院子的汽油桶里烧掉,包括当日记用的笔记,信笺等等,连你的信也全烧了。
我就觉得很奇怪,问她为什么要烧掉。
因为她一向非常珍惜和你相关的任何东西,那些信会时常拿出来重读。
她和我说:‘我把过去的东西全部处理掉,以后重新做人了。’
我认为很有道理,心想如果她能在新地方恢复精神得到幸福就好了。
那天的直子太可爱了,我当时就恨不得让你也看看。”
玲子说话时的神情呆滞,好像是在叙述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。
但人往往只有在极度痛苦和情绪失控时,才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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