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点卯,今晚就莫在秦楚流连了。”
“要去就下次再一道儿去。”方明珏多喝了两杯,走着猫步过来一打裴钧胳膊坏笑:“就算你要去霜叶楼……我也陪你去,到时候我结账!”
裴钧只摇头笑着推他上轿子:“等什么下次?这次账就记你头上算了。”
“别啊,我俸禄还没发呢!”方明珏惊叫一声,双颊红红作势要哭,清明白醒的模样一时又不似醉酒的样子了。这惹得众人大笑来将他扯走:“都是有媳妇儿孩子的人了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,回吧!”说着插科打诨一齐簇拥到街中。
刑部崔宇几个不同他们闹,剩着有轿子的坐轿子走了,没轿子的小官就结伴步行,三三两两还相互推搡笑闹,在三更快上的夜幕下精神得一个个直如正午的日头。
在这一刻看着他们,裴钧竟忽觉自己是这样老。
他身后的楼上也不知是哪一间窗中发出阵哄堂大笑,举目间街角红楼飘摇的绿纱被忽来的寒风临空吹下,叫他仿佛眼见一列青衣少年在身前仓皇奔过,耳边似听一声岭南话大叫:
“裴大仙!不好了!晋王爷来找你麻烦了!你赶紧躲起来!”
回忆到此,裴钧终于失笑,弯腰踏入轿中坐了,在轿身摇摇晃晃的前行中,他想:他跟姜越这一出口便可十年十年去数的年岁,换他二人今日在朝中两相立足后,一切仿似又从未如何变过,依旧是互相猜忌、一斗一闹。而从姜越口中说出的那十年前,对于此时的他而言,却已是他两世记忆叠加后的二十年前——那时他上不怕天,下不怕地,还是个初生牛犊的少年人,和母姊一起随父到京落了户安了家,走在街上一身是劲,满眼瞧什么都新奇。
人的故乡一由出生定下,一由出身定下,故而裴大人本不是京城人这事儿,如今已绝少有人提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