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一数道:“朝中四党——我,你,蔡,张,”这时再竖起拇指来,“头顶是皇上。”说着他合指握拳,拇指在上,“头顶上的天若不变,那底下的人斗得再厉害,也改不了半分国运,不过只是困斗着分食权势罢了,天要谁死,便还是谁死,而天下万民,苦的就还是苦,悲的也依旧悲。”
这时二人已走到元辰门外,远处闹市的人声很快便将他们包围。裴钧向蹲在街角的自家轿夫招了手,轻叹一声,回头坦诚地看向姜越:“所以,若要改这国运,要紧的不是我会怎样,而是你会怎样;而若要问我二人如今究竟算什么,那要紧的也不是我怎么想,而是你怎么想。”
“姜越,你是有帝命在身的人,亦当得起天下重任,眼下能够力挽狂澜的人,便不是我,而是你。我知道,你大概心存仁善,无意起兵杀伐,或无意同室操戈,要么就是根本无意取江山、做皇帝,可若是这样,那国运便难改了。倘使我二人苟安其间,你也一定不会快乐。而你若愿意搏这一把、为国改命,那功成之后家国安泰,我便成了你的臣民,则你我君臣之间,又如何再谈什么以后呢?”
姜越听言,目中暗涌似痛,锁眉问裴钧道:“这便是你一夜所想?想我们不会有以后?”
裴钧当即摇摇头,嗔怪似地轻声笑起来,全无赧然地向他道:“才不是。我一夜都在想你。”
姜越闻言一怔,眉心顿然舒开,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裴钧最乐意看他这被人唐突的慌张样子,这时面上的笑意便更深,一些话便也守不住般,低声说出口来:
“我知道我根本就不该亲近你。但是姜越,你太好了,我忍不住。我不想让你当皇帝,可若是你想,我亦不想拦你。”
说着他见轿子已在三五步外停了,便抬手在宽大袖摆下隐秘地捏了捏姜越手指,向他眨眨眼:“好了,我得去瞧瞧裴妍了。近日礼部要筹备阅卷发榜,忙起来我当也去不了京兆,怕就不好见到你。等你想好了这般那般,给我来信就是,咱们寻地儿吃饭去,到时再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