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的一刻,他们的身份会短暂暴露在这晦暗夜色中,然而只需拖走尸体、换上新纱,都无需等到太阳升起,便再无人记得他们的真面目了。
不过一眨眼的工夫,十数婢女小厮已提着木桶与毛刷鱼贯而入,几桶湖水冲刷而下,那些溅落在地面上的血迹顷刻间便淡去了,然而隔着数丈之远,秦九叶却觉得自己仿佛能清晰闻到那艘精美画舫上弥漫的腥冷气味。
主人要他们做什么,他们便要做什么,沦为宴客时的玩物、泄愤时的靶子、代人受过替罪的傀儡……
丁渺的话冷不丁地在脑海中响起,秦九叶蓦地退了半步。
所以他也曾在那样一艘花船上吗?是跟随主人赴宴的随从,还是东家设宴中的一环?
一个人若经历过那样不堪的过往,灵魂究竟会扭曲成何种形状,有生之年又是否能恢复原本的样子呢?
身为医者,尚不能医治百病。作为漂泊尘世、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握的陌上尘埃,又真的能拯救另一个受难者的魂魄吗?
秦九叶将窥视的目光收回,眼前再次闪过那些或瞎或聋或哑的伶人与婢女,肚中混作一团的佳肴美食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,令她生出一种恶心眩晕之感。
她连忙掏出腰间新添好的薄荷膏,挖出一团抹在鼻间,那股不适之感这才渐渐消散。
抬手摸了摸木架上的衣衫,秦九叶最后瞥向那艘画舫的方向,那里一切都已恢复如常,清理完毕的小厮与婢女正垂首退下,自船舷两侧的小门而出,沿着船舷向船尾的方向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