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小鹿杵在原处与理智拔河,道理他都懂,然而心中那关难以跨越,我将周老先生拉到他身旁,将他的手放在周老先生脚踝上,对他说:「你母亲已经死了,你也该走了。」
「那……你呢?」白小鹿眉眼紧蹙,伤感、不捨、期待、不安,活着的时候这些復杂的情绪能化作泪水释放出来,而水鬼的感情……无从宣洩。
我敲打他的脑门,嗤笑道:「我还没悲哀到要你一个没用的小鬼来担心我,霸佔我的民宿房间那么久,赶紧退房走人吧,否则我可要加……。」
我话说到一半,白小鹿冷不防上前搂住我,那个怀抱没有活人的温度,但莫名的温暖,他哽咽对我说:「我在下辈子等你,你一定要来。」
白小鹿这次终于下定决心,他握紧周老先生的脚踝,深深潜下水中,直到我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,六十年来我们一直相伴,道别的时候还是来了。
白小鹿,再见了……。
白小鹿走了,我的水鬼民宿却多了一位周老先生,从此民宿的一角多了台点歌机,那首「縴夫的爱」再未消失过,只是这次那位妹妹没有坐在船头、哥哥也没在岸上走,他们一起生活在了乌溪水底…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