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心,到底是真的希望我和阳阳之间没有隔阂,还是只是说两句漂亮话然后在一边看热闹,我很想反问他们如果他们的儿子是同性恋他们能不能接受,但是我又不能说──那是一种诅咒。
“所以我只能使劲把他们的话听进去,反复劝说自己,接受这个不可能改变的事实。有的时候我也会突然想通,觉得只要他乐意,我也没必要非要管他,可是有的时候我又怎么都理解不了,我真不愿意我儿子会当个同性恋。”万树青双手捧着头,指尖深深地插进发根中,露出大片大片灰白的颜色,“我知道……我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……我也五十多了,他妈也没了,我也说不准那天生个病折个跟头就过去了,如果到死都不能跟阳阳把这话说开,那可能是我一辈子、也是阳阳一辈子的遗憾……所以我让他叫你来了……但是……但是……我……我真的没法说出就接受你们之类的话……我……我真的……我接受不了……”
薛木静静地听着万树青说完了他要说的话,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他的为难和纠结,他知道他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,但他也是一个平凡懦弱的人,他希望儿子过得自由洒脱,又害怕他太过与众不同,他敢于牺牲自己的人生去成全万朝阳,却又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迈过心底的坎,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时代所抛弃,但又抗拒承认这悲凉的事实,他试着强迫自己不去干预儿子的人生,却发现其实早已迷失了自己。
万朝阳也默默地垂下了头,这两年来,他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地做自己,尽管与万树青之间不谈此事,可是却在无形中将全世界的压力都转嫁到了父亲的头上,他是战歌一哥,他是创业先锋,他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和簇拥在身边的粉丝朋友,他可以为自己的爱感到骄傲和自豪,但万树青却是无辜的,他这样的痛快,反而是对他的剥削,而这么久以来,万树青对这件事尽管表现得冷漠无情,却从来不曾把这种痛苦向他抱怨过半句,直到此刻,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自私给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。
薛木看着眼前的两父子,一个因无法放开心胸祝福儿子而苦闷,一个因太过放飞自我伤害了父亲而自责,沉默良久,斟酌着开口道:“叔叔,您接受不了……那就别接受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