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起头,只见徐阶佝偻着身子站在身侧,神色复杂地看着皇帝的背影。
前者仍旧不理解,喃喃自语:“我还未见到黄河水清。”
黄河清,圣人出,如果皇帝心中所想,真是如口中说的一般,那就真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了。
以至于魏允贞惊讶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地步——官场上把百姓拿来当幌子的见多了,真放在心上的,他还没见过几个,更何况皇帝?
徐阶自然明白魏允贞在说什么。
老头大起大落又兼大限将至,说话已经横行无忌起来了:“若是作伪,从他当初在南直隶欺辱我时那一道罪己诏算起,他已经作伪八年了。”
“若能一以贯之,又何尝不是一尊圣人。”
魏允贞默然。
……
“俺给万岁爷下跪!”
“拜见皇帝大老爷!”
乱七八糟的唱名,稀奇古怪的自称;东倒西歪的动作,匍匐叩拜的狼狈。
朱翊钧轻而易举便确认了眼前这些人,便是大明朝仅仅比奴隶好一些的次底层——佃户。
他一边示意内臣将人扶起来,一边打量眼前这个村落。
有太多熟悉的场景。
稀稀拉拉的民居,砖瓦砌筑的尚且还有个屋子模样,木板茅草搭建,在风吹日晒下似乎已经千疮百孔。
地上随处可见鸡鸭粪便,蝇虫在入冬之后仍未完全绝迹,被踢翻的石头上,恰好有蚯蚓趴在青苔上蠕动。
锄头放在篾条编成的筐里,秧盆在播种完后放在院落中间清洗蔬菜,阳沟之中散发着恶臭的气味。
一切都像极了他前世幼时成长的故乡。
直到,这些目光中透着狡黠与畏缩的赤民站起身来,才将有些恍惚地朱翊钧,拉回到现实里。
他看向窗户里好奇打量的少年——这是冬天轮流穿一条裤子的佃户,光着屁股自然不被允许朝见皇帝。
他看向赤着脚转身离去的大婶——女人并不允许与皇帝交谈,怕是朝见的机会,都是朱翊钧一再要求。
他看向黢黑干瘦,双手长满老茧,乃至身体有所残缺的壮汉——沉重的负担与徭役,身体遭受的创伤只是最直观的表象。
朱翊钧突然有些窘迫,以往面对文武大臣的游刃有余,挥斥方遒,此刻悄然不见了踪影。
“朕……”
刚想开口,他突然想起什么,又咽了回去。
斟酌半晌,才重新说道:“俺最近想法子让老百姓都过得好点,顺道来看看你们。”
一干佃户面面相觑,并没有人接话。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 第5页 / 共8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