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对不起她……”张伯远叹气,“可我也是无奈啊,薛大人允诺,只要我愿意娶他女儿,他就力荐我做庶吉士,还能进入内阁,如若不答应,就只得个进士的虚名,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……我一介读书人,一生所求,不就是入朝为官?这要我如何拒绝?”
说到动情处,他居然还哭了。“我原想着,衣锦还乡后,纳秋姑娘为妾室,虽名分上有亏欠,可也会当正室待她!谁想到,还没见到她,却已是天人两隔——”
“行了,”我打断他,“张大人就别装了,我又没有织锦那么傻,这种话,骗不了我的。”
张伯远止住了泪,我又笑笑,看看他。“什么被逼无奈,你以为我不懂吗?一边是露水情缘,一边是荣华富贵,你早已做了取舍,怕是一丝内疚都没有过吧?”
“你贪图功名,人之常情,”我说,“这也没什么,但事已至此,张大人还假作重情,就没意思了。”
张伯远无言以对。
“还有,”我接着说,“织锦是病故的,但她命数可未尽,她如今是宁安城外,不破山的山君,她师尊,是三重天上的神仙。”
张伯远周身一震。
“哎呀,当初你要是不负她,有她师尊在,百年后你该也能做个小仙吧?”我故意说,“可惜了,你如今身上背了孽,入了地府,要转世做个畜生,好梦一场空,惨啊……”
我又笑笑。“我来这一趟,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,张大人没几天可活了,但我不想让你走得那么轻松,就请大人带着这份悔恨,痛苦着上路吧。”
言罢,我转身就走,在我身后,张伯远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。
其实对人而言,过了奈何桥,喝了孟婆汤,前尘往事就都记不得了,来世的事,对今世都没什么影响,想开了,根本也没什么后悔难过的。
但我就是知道,张伯远想不开,让他明白,他种种负心所为,反让他万劫不复,而他负过的女子,却还有广阔天地,这可比一口铡刀,更让他撕心裂肺。
他活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