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以帕子拭泪:“七弟妹教女牢狱卒失手打死,其他人大抵寻思日后沦为官妓,没了指望,便也……大弟妹进教坊司,难产过身。”
池敏忍不住落泪,她和那些妯娌未见得如何情深,甚至明里暗里受过她们的气,然而到底亲戚一场。
“我总当大家还有再见的一日……将来回老家……”
罗大奶奶听说,正色道:“敏妹妹,你别回老家了。”
“为何?”
“当地百姓深恨许家几家犯事人家,即使抄家,家眷也籍没为奴,仍不解气,连我清白无罪者都不得清净,是以我举家迁来京城。”
“许家在老家处境仍如此艰难?”
罗大奶奶道:“这话我原不该说,但父亲贪墨赈灾银,委实太过,怨不得人恨。”
她又道:“当初赵买办将你赎走带来京城,我既欢喜你脱离苦海,又担心赵买办从商,商人心性现实重利,且不知品格高低,怕你寄人篱下,日子难过。今日相会,见到你一屋子书画,原来我错疑了赵买办。你在赵家安稳富足,因此气色好,有精神纵情文墨。”
池敏道:“赵买办是君子,敦厚守礼。”她含蓄暗示两人之间清清白白。
罗大奶奶道:“当年风声紧,赵买办冒大风险担干系,不恤财力将你赎出,这几年不改其心,足见待你极诚。既如此,你就往前走,莫要回头。”
池敏听说如此直白相劝,脸上一红,复又疑心罗大奶奶刻意试探,忙道:“八郎来书,说将来赎出奴籍,要接我回家团聚。”
罗大奶奶语重心长道:“八郎虽是我弟弟,我也得凭公道良心说话。你和他早已和离,又有了平稳去处,何苦回老家和他吃苦?何况……何况八郎主人赏他婢女作妻房,我启程来京前,那女子已有妊。”
这日池敏厚礼送走罗大奶奶,转头便吩咐江嬷嬷:“我们没有退路了。你打听原娘子病情,我去探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