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他对我早没意思了。”阿姹不耐烦。
“那可说不准啊。”达惹似笑非笑,她得意地拍了拍阿姹的脸,“毕竟,他上哪里再去找你这么一个同样精明狠毒的女人呢?”
阿姹走在哀牢山里。她抬头看,林子还没有绿,灰白的枝桠交错,没有风,也没有人声,肃穆得像一座神殿,身披铁链的神鹰蹲在枝头,间或眼珠一转。
这是新的骠信继位的日子。曾经人们要为此筹备多日的盛会,好叫汉人和西番的使臣见识爨部的兴旺。这一回,仪式就简单安静多了,人们早知道继位的是阿普笃慕,一切都是顺理成章,而且,无忧城和弄栋城两场仗,叫爨人头顶的天变了,他们都暗暗攒着劲,绷着弦呢。
祭神的案上没有皇帝或赞普敕封的诏书,也没有金印,只有牛头和匕首,这是只属于爨人的一种神秘的仪式。神鹰给达惹用呼哨引下来了,鹰爪下盘着一条红树根似的大蛇。老毕摩抄起匕首,蹒跚地走过去,利落地给鹰和蛇放了血,然后把混合的血点在阿普的额头上,那象征着他是龙鹰所孕育的神子。
老毕摩不厌其烦地吟唱起来了,那把嘶哑的嗓子,连山神听了也要皱眉。
各罗苏和达惹盘腿坐在地上,两兄妹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,脑袋凑在一起,低声地商量起来了。
“朝廷最近不太平。”各罗苏说,“皇甫达奚要给段平翻案,有些人心思也动了。”他惬意地拍着腿,“段平是不该死的,怎么见得其他人就该死?以前被废的那个太子,也不该废。他不该废,现在的皇帝算什么?老皇甫,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!”
达惹见不得他高兴,立即抢白了一句,“你当他蠢?废太子党作乱,不又显得薛厚的忠心和能耐了?那个女人,还不是皇甫佶从西岭送回长安的?皇甫小子跟了薛厚很多年,心思深得很呢。”她放肆地嘲笑起各罗苏,“阿哥,人家儿子多,可以两头押宝呀!”
各罗苏的脸阴沉下来了。
“老的小的,谁都有自己的心思。乱吧,越乱越好。”达惹不怀好意地说,抓起一块坨坨肉塞进嘴里。
祭完山神了,大家默默地往回走。娃子们还有点按捺不住地兴奋,互相使着眼色,想偷摸过去,一起把阿普抬起来,抛到天上去。可阿普走得很快,把娃子们都远远地撇在了后头。追上了施浪家的队伍,他从石头上一跃而下,挡在阿姹面前。
他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,给达惹吓了一跳。她瞪着他,“阿普,你是骠信,还是猴子?”
阿普说:“姑姑,今天叫阿姹跟我回太和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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